11/18/2012

萍水相逢之二──在倫敦

三年前,託香港朋友的福,讓我在倫敦的大銀行打了三天臨時工,賺點生活費。第一項任務是當晚間包裹速遞員——還好不用自己騎自行車,而是坐銀行租用的私家轎車,到市區一家高級酒店送文件。


途中經過繁華的牛津街和攝政街,欣賞到悅目的聖誕燈飾。辦完事,回利物浦街銀行總部時,在車上看到一群人在牛津街揮舞某國國旗歡呼慶祝,警察在一旁護航。看不出來他們的種族,只知道並非本土白人,而且絕大多數是男性,分成三批擊鼓吶喊,有的坐在開蓬車上,猶如電視新聞上的球迷慶祝畫面。他們手上的國旗,綠白各半,中間有一彎紅色的新月和星星,大概是哪個伊斯蘭國家贏了甚麼運動比賽吧。

一路上沉默的南亞裔司機也好奇了起來,說那應該是愛爾蘭的國旗。我印象中愛爾蘭旗,可沒有新月圖案。過了一會,他想起當時正舉行愛爾蘭對法國的世界盃資格賽,馬上扭開收音機,播報員說上半場結束,愛爾蘭領先一比零。

「那就是了,他們在慶祝這個。」

司機先生於是說起自己在北愛爾蘭居住了五年。他從本國(到底是哪一國,我並不知道)移民到北愛爾蘭,開了一家賣kebab土耳其肉卷的快餐店,但深深感受到當地人非常歧視有色人種。二零零三年,英國廣播公司一名白人記者要求在他的店拍攝,店主答應讓他假裝在店內打工,安裝隱蔽攝錄機拍攝。一夜,幾個白人青年來到店內,不知怎的就間始罵店主是Paki(對南亞人的蔑稱)。記者為他打抱不平,反被吐口水侮辱,整個過程被拍下來,在全國電視新聞中報導。

北愛爾蘭除了種族歧視嚴重外,治安也遠差於倫敦。司機說,他在當地開業不久,就有一個叫Ulster Defense Association (UDA; 阿爾斯特防衛會)的幫派來索取每週七十英鎊的保護費,並要脅把他的店燒掉。他交了三四個星期的錢後,因機緣巧合結識了一位熱心的女士,穿針引線帶他到愛爾蘭共和軍(Irish Republican Army)的據點Connolly House(後查證應為Sinn Fein新芬黨的辦事處)。他把情況告訴一位議員,對方向他保證幫派以後再不會找他麻煩,否則就是與共和軍過不去。

我對愛爾蘭共和軍依稀的印象是「恐怖分子」,但是在司機看來,他們絕對是大好人,會體恤和保護少數族裔移民。警察和法律都辦不到的,他們就是能辦到,即使是用以暴易暴的方式。司機不認為他們是恐怖分子。我不了解情況,也無意為任何人辯護,只是記得有這麼一個人,他是這樣看的。

司機先生接著說,每年的7月12日開始,北愛爾蘭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會戰鬥兩個星期。期間居民都不出門,不上班不上學。可是在這個動盪的國度,照樣找得到各國的移民:南亞洲的當然不少,連伊拉克和阿富汗來的都有。司機還說那裏有香港和台灣移民,我說應該是中國大陸移民吧(並不敢瞧不起大陸,只是難以想像香港人會移民去那樣的地方)?不,他堅持說是香港來的。

晚上回到宿舍,在網上查一下,那一幅並不是愛爾蘭國旗,而是阿爾及利亞。他們在慶祝阿爾及利亞擊敗埃及出線世界盃決賽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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